土家族民間信仰與文化——吉祥物崇拜（四）

　　土家族遠(yuǎn)古牛神吉祥物，是以牛角為其表現(xiàn)形式的。牛角是牛身上最有特征的部分，其威猛的形態(tài)和殺傷力令人畏懼和崇拜，所以往往用作代替牛的吉祥物。牛角吉祥物的意義主要是鎮(zhèn)邪壓祟。向王天子廟中的向王天子神像手持牛角作欲吹狀，即以牛角體現(xiàn)了向王天子神的鎮(zhèn)邪意義。在土家族，牛角又是土老師的法器之一，土老師以此作號。牛角號系水牛角制成，角尖置有用雜木制成的哨子，能吹出“嗚哩嗚哩”有尖平之分、激越高昂的調(diào)子。土老師做法事招神請神、驅(qū)邪招魂、呼風(fēng)喚雨時，常吹此號，以助聲威。
　　2．陽雀。陽雀即“杜鵑”或“子歸”鳥。陽雀是土家族的吉祥鳥。關(guān)于陽雀的傳說有多種，其中關(guān)于陽雀的來歷的說法差異頗大，但也有共同之處，即都包含著一個苦難身世的故事。如一種傳說說：一彭姓人家生一子，取名貴陽，后其妻子病故，又娶一妻，又生一子，取名貴雙。貴陽與貴雙雖不同母，但自幼友好相處，如同一母所生?？墒?，后母嫌棄貴陽，專叫他干重活，還不給他好衣服穿、好東西吃。過年時，后母要貴陽冒著大雪上山砍柴，貴陽砍柴時，由于雪大路滑，摔下懸崖而亡。貴雙聽說后，悲痛欲絕，發(fā)誓要找到哥哥的遺體。他在大山里不停地呼喚：“貴一貴陽！貴一貴陽！”山里面只有他的回聲：“貴——貴陽！貴——貴陽！”貴雙呼喊著哥哥的名字向大山深處走去，一去無回。最后，兄弟倆的靈魂都化成了陽雀。每到春天來臨，他們便向著村寨嗚叫“歸歸陽——歸歸陽”，催促人們春耕。還有一種傳說講述了一個動人心弦、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說從前有一個叫李桂陽的放牛娃，在財主家放牛，經(jīng)常挨打受罵，忍饑挨餓。丫頭梅香見他受苦受難，十分同情他，常悄悄給他送飯吃。慢慢地，兩人產(chǎn)生了感情，便私定終身，有了男女歡情之事。后來，此事被財主知道了，硬說李貴陽拐騙了他家丫頭，叫家丁把李貴陽捆起來丟到山崖下去。梅香抱著李貴陽痛哭不放，家丁硬是把他倆拉開，將李貴陽推下了懸崖。梅香哭得死去活來，不停地哭喊：“李貴陽，李貴！”便縱身跳下了懸崖，追尋李貴陽而去。然而，梅香跳到半空就化作了一只雀兒，雀兒一路啼叫“李貴陽，李貴陽”，向山林飛去。從此，世上就多了一種常常發(fā)出“李貴陽，李貴陽”啼叫聲的雀兒，那就是陽雀?？梢?，陽雀在土家族既是象征親情之鳥，也是象征生死不渝的愛情之鳥。其實，在現(xiàn)實生活中，陽雀是一種報告春季來臨的候鳥。春季里陽雀從森林中飛到村寨，向人們啼叫“歸歸陽，歸歸陽”，告訴人們，耕種季節(jié)已經(jīng)來臨，該開始春耕生產(chǎn)了。陽雀還是一種專食森林害蟲的益鳥。陽雀報春與食害蟲的習(xí)性，得到了土家人的喜愛，便為其附會上種種與人有關(guān)系的傳說，視其為有人性、靈性的吉祥物。所以，土家族是禁止捕殺陽雀的。春天，如果第一次聽到陽雀叫時正在吃飯，則預(yù)兆這一年五谷豐收，有飽飯吃。躺在床上聽到陽雀叫，要即刻下床走一圈。行路途中聽到陽雀叫，則要原地跳三跳。大便時聽到陽雀叫，則被認(rèn)為晦氣沖了陽雀，不吉利，要倒霉，一年之內(nèi)會遇上病災(zāi)，但解除的辦法也很簡單，聽到陽雀叫聲后，要即刻站起來連吐三口唾沫。有的地方解除的辦法較為復(fù)雜，事后還要討吃“百家米”以消除災(zāi)禍。
　　3．魚。魚是中華各民族歷史最悠久的吉祥物之一。在距今約六千年的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遺址中出土的彩陶上繪制有大量的魚紋，表明在當(dāng)時魚已成為人們信仰中的吉祥物。在數(shù)千年歷史長河中，魚積淀了十分豐富的吉祥意義，比如象征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收、多子多福等等。至今，過年吃魚仍有祈愿“年年有余”之意。但，魚作為吉祥物，在土家族卻具有獨特的用途和含義。過去土家族人為老人祝壽時，必用魚。祝壽的禮品有酒、肉、面條、雞蛋、糖果、糯米糍粑，還有壽桃（多為一種蒸制而成的桃形糕點，如時值桃熟季節(jié)也用鮮桃）等等。其中，魚恐怕要算最珍貴的壽禮了。因為在祝壽時，繁多的魚子象征兒孫滿堂，子孫綿綿不斷。魚的壽命很長，所以又象征百歲有魚（余）。
　　四、器物吉祥物
　　土家族是一個愛美的民族，同時也是一個樸實、重實際的民族，所以土家族的器物吉祥物多為生活用品，少部分為純裝飾性的工藝品。
　　1．露水裙。露水裙是土家族姑娘出嫁時穿的一種特制的衣服。它是絲綢做成的八幅羅裙，上衣右開胸，大袖大擺，下衣大褲腳，上下皆著花邊。衣服背后繡著一面缽，胸前繡著一口明鏡。相傳姑娘出嫁這一天穿上它能夠鎮(zhèn)邪驅(qū)鬼，永保平安。露水裙在土家族傳說中有鎮(zhèn)邪的作用。傳說從前有個土家族青年叫春哥，父母都去世了，又沒有兄弟姊妹，是個孤兒，靠打柴賣為生。一天，春哥上山打柴，遇上一只狐貍嘴里銜著一只錦雞。那掙扎著的錦雞竟然喊出人話：“春哥哥，春哥哥！快救我，快救我！”春哥覺得很奇怪，就追上去，用一把鐮刀擲向狐貍。狐貍見一道白光一閃，丟下錦雞，逃命去了。春哥將錦雞的傷口包扎好，把它帶回家養(yǎng)傷，每天給錦雞洗傷口、喂米飯。錦雞見到春哥則不停叫喚：“春哥哥，春哥哥！”過了六六三十六天，錦雞的傷好了。一天，春哥切菜不小心傷了手指，血滴到錦雞身上。那錦雞一沾人血，竟變成一個十八九歲的美女。原來這錦雞是一個叫金姬的姑娘變成的。金姬在山上采茶，遇女妖，女妖作法使金姬變成了錦雞。現(xiàn)在，錦雞沾上春哥的鮮血，便還原成人形。金姬遂與春哥結(jié)為夫妻。金姬過上幸福的生活，但并沒有忘記和她同時遭妖魔迫害的幾位姑娘。她約上春哥去救她們，剛出門，就遇上彩云中的觀音菩薩。觀音菩薩在金姬身上灑了幾點露水，露水變成了大大小小相間綴住的珍珠，又在她的衣裙上畫了個金缽，胸前畫了個明鏡，然后離去了。金姬在春哥的幫助下，靠著身上這件衣服，制服了女妖，救出眾姐妹。金姬身上穿的這件衣服是露水做成的，所以叫做露水裙。俗信露水裙能鎮(zhèn)邪驅(qū)魔，所以土家族姑娘出嫁時穿上它，以驅(qū)除迎娶途中的邪惡。這則傳說突出了露水衣的驅(qū)邪作用。其實，土家族出嫁女子的婚衣被稱作露水衣，主要是因為土家族的迎娶多半是在夜間進(jìn)行，嫁女所穿婚衣有防露水的作用，其驅(qū)邪功能則是人們添加其上的，借此表達(dá)人們祝福新人無災(zāi)無禍、幸福美滿的愿望。土家族姑娘出嫁時除穿露水衣外，還要穿露水鞋，打露水傘。這些原都是遮避山中濃重露水的工具，后由其保健功能演化為驅(qū)邪功能。露水衣便成為婚姻中避邪的吉祥物。土家薅草鑼鼓歌中唱道：
　　“早早來，早早來，
　　身穿露水衣，腳穿露水鞋，
　　手打露水傘，不為情哥不得來。”
　　2．夢帕。土家族姑娘出嫁時頭上要搭一塊紅布帕子，土家族人給它取了個十分浪漫的名字叫“夢帕”，意為使人夢想成真的帕子?？梢?a class="insidelink" title="張家界夢帕客棧">夢帕是寄托人們對出嫁女美好祝愿的吉祥物。夢帕也有一段傳說。傳說從前有戶人家，只生了一個男孩。孩子的父母非常溺愛他。這男孩長到十七八歲，父母就張羅給他提親。誰知這男孩脾氣壞，一連請媒人說了十多家，他個個都看不中。做父親的惱火了，就硬是給他說了一個奇丑的姑娘。這姑娘只有一只眼睛，還滿頭瘌痢。娘家自知女兒拿不出手，結(jié)婚這天就給她頭上搭了一條紅布帕子。拜堂完畢，送入洞房，新郎揭開蓋頭一看，竟是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第二天，新郎的父親見了這位貌若天仙的媳婦，覺得很納悶。后來，姑娘向別人說了她的奇遇，才解開疑問。據(jù)這位姑娘說：“搭上紅布帕子后，就模模糊糊進(jìn)入仙境，做了一個與仙女換頭的夢，夢醒后自己就成了這個樣子。”從此以后，就形成了嫁女搭紅布的習(xí)俗。其實，此俗系從漢族傳人，傳人土家族之后又增添了新的含義，便附會上了這類傳說。
　　3．花燈?；糇怨乓詠砭褪俏覈髅褡宓膬?nèi)涵豐富的吉祥物。在土家族，花燈主要用于正月燈會。每逢正月，人們都要高擎扎成魚、蝦、獅子等形狀的點上蠟燭的花燈，擁著彩蓮船串街游鄉(xiāng)，至每家每戶都要拜年送春。每拜一戶，都要演出劃彩蓮船、舞龍、舞獅等節(jié)目。劃彩蓮船節(jié)目由一位新姑娘和四個艄公擔(dān)任。新姑娘置身彩蓮船內(nèi)，提著竹子彩紙扎成的花船，腳邁碎步，似船移動。艄公在外劃槳。艄公與新姑娘對唱，唱完一段，繞場一周?；羲街?，人山人海。正月十五，玩花燈進(jìn)入高潮。次日，要將各種花燈燒掉，即宣告燈會結(jié)束。在節(jié)日中，花燈及其玩花燈民俗具有慶豐年，祈望來年繼續(xù)獲得好收成，祝福人們幸福健康、家族興旺等意義。
　　土家族還有一種特殊的燈，叫飚燈。飚燈用皮紙做成，上尖下圓，高8尺，直徑3尺，上端有兩肩，底部用竹篾做成圓圈，圈中以細(xì)鐵絲搭成個十字架，將浸滿油漬的布團(tuán)綁在十字架的中心。飏燈可以升上天空。每到清明節(jié)，土家族人便放飛這種飚燈。兩人托住飏燈，一人點燃油布團(tuán)，當(dāng)燈中充滿熱氣時，燈便迅速升上天空，有的可飛到千米高。直至布團(tuán)燃盡，飏燈才慢慢落下來。清明放飚燈的意義在于驅(qū)除祝融火神、送瘟神，所以，俗信飚燈飛得越遠(yuǎn)，祝融和瘟神就被送得越遠(yuǎn)，而飚燈飄落的地方，要遭火災(zāi)和瘟疫。近年來，放飏燈已沒有迷信色彩，而是成為一種競比飏燈升高的娛樂活動。
　　4.甕肚盆。甕肚盆是土家族姑娘出嫁時的嫁妝之一。甕肚盆用木板制作而成，圓形，中間大，兩頭小，形如甕肚，故名。出嫁所用的翁肚盆一般是兩個，是套在一起的。男人用大的，女人用小的。這種供洗腳用的甕肚盆之所以做成甕肚形，就在于以懷孕母腹之形來祝福新人早生貴子。甕肚盆是象征母腹的祝子吉祥物。
　　5.百家鎖。土家族在小孩滿周歲時，要為他打百家鎖，并掛在他的脖子上，用以保佑他無病無災(zāi)，健康成長。百家鎖是系掛在項圈上的似鎖的銀制裝飾物，其意義在于以鎖鎖住小孩的命，不讓邪惡侵襲。之所以號稱百家鎖，是因為這銀制小鎖是湊足一百家的錢請人打造的，其意義在于集眾家之力于鎖中，以增強(qiáng)鎖定命運的能力，幫助小孩渡過關(guān)煞。在小孩滿周歲這一天，親朋好友都來祝賀，各家要送少量的錢為小孩打造百家鎖。如不滿一百家，小孩的父母便要到一些人家中討錢（數(shù)量極少），以湊足一百戶的錢，然后送給銀匠師傅讓他打制百家鎖。鎖內(nèi)放有一張寫有一百戶主人姓名的字條，鎖面鐫有“長命富貴”之類的祝語。俗信小孩帶上這種銀鎖，就能逢兇化吉。該鎖要等到小孩滿十二歲以后才取下，到時還要請百家到場，由道士舉行儀式將鎖取下，表示小孩已順利渡過關(guān)煞。湊足百家錢往往不易辦到，于是又有簡單易行的方法，且口用錢去換取乞丐的錢。乞丐的錢是挨家挨戶討來的，其錢自然是來自百家，換來制鎖，其鎖也就是百家之資所制的。百家鎖及其習(xí)俗在江西也有流行，可能系從江西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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